中国嘉德秋拍重点拍品赏析:略说元雨轩藏珍

在海内外华人收藏家中,我朋友不少。有的热情慷慨,喜欢与同好共赏他的藏品,纵谈移日,不知疲倦;有的沉默低调,绝不显山露水,偶出藏品与好友欣赏,你大吃一惊,欢喜赞叹,他却默坐一旁,声色不动,眼角嘴梢有时会露出难于察觉的会心微笑,让你恍然明白,他对中国文化、中国文物的喜爱与熟悉程度,一样不输与前者。我的朋友元雨轩主人A君就是这样一位藏家。

我第一次蒙邀登上元雨轩,大概在四、五年前。此前我从未听说过他,也从未见他在收藏家大会等公开场合露过面。欣赏着他捧出的古书画以及屋角二件迭见著录的黄花梨名器,我惊讶不已。闲谈中我发现很少有同行到过元雨轩。他大概过得相当寂寞,我如是想。

此后我偶尔在拍卖场上见到他,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少言寡语。再去造访,几件价值不菲争抢激烈的拍品居然悄无声息地就摆在他家里。当他拿出一堆有关这些拍品资料时,我终于明白他进拍场时从容自信的原因。这时我已经相信,勤学善学的他不会孤寂,生活一定十分充实,享受着知识带来的财富与快乐。

A君收藏范围涉猎很广,质量甚佳,他应邀准备在中国嘉德本年秋拍举行的《元雨轩藏珍》专场大致可见一斑。拍品虽只有六件,却包括青铜、古籍、书画、宫廷法器等门类。六件藏品有二件已在多年前定为国家一级文物,其他四件虽未定级,但其稀有程度、文物价值,文玩,品位也绝不会低。

五灯会元

《元雨轩藏珍》中二件国家一级文物都是善本古籍,一为南宋初刻《五灯会元》六至十卷,一为清人劳权手抄的《松雨轩集》。《五灯会元》不仅是佛教禅宗经典著作,也是中国文化史上的名著。这部编于淳佑,梓于宝祐元年的南宋初刻本,前十卷分成二函,先后经清人汪士钟、王安定,及近人袁克文递藏后归著名藏书家陈澄中。因为其“刻工精良,初刻初印,名家递藏,品相上佳,流传稀见,”虽非完本仍一直受到公私藏家的关注与跟踪。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怀下其上函(1-5卷)终于被国家图书馆购藏,而下函(6-10卷)则在2007年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上被元雨轩竞得。2009年,此函(6-10卷)登录于《国家珍贵古籍图录》,并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又在次年借展于文化部主办的《国家珍贵古籍特展》,因为被专家论定与国图所藏一函同出一部,散而复聚,珠联璧合,一时传为佳话。

五灯会元

明初平显著《松雨轩集》是清人劳权的抄本。劳权,道咸时浙江藏书家,精校雠之学,其所抄皆名刻稀见之书,至纯天珠,极为世人珍视,解放后都定为一级文物。此册细楷精抄,又多次校改批注,极为用心。该书当年劳权曾抄过二部,(另一部藏台湾中央图书馆)学者邓邦述都曾经眼,他在仔细校对二个抄本之后,认为自己的藏本(即现藏台湾的一本)不如元雨轩今藏本,认为后者更为“完善”,讲得十分正允,昭然可见其学术良心。

元雨轩藏的《松雨轩集》,流传亦凿凿可考,初藏张庾楼处,继入袁克文手,再归陈澄中,著录则有《文禄堂访书记》、《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録图录》、《祁阳陈澄中旧藏善本图录》、《中国古籍版刻辞典》等等。

上述两部书的藏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荀斋陈澄中。澄中名清华,以字行,河南祁阳人,久居上海,实业家,嗜收藏,所藏古籍佳椠富甲东南,素有“南陈北周(叔弢)”之誉。解放前夕定居香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售部分藏书,消息一出,即经周恩来总理拨公款由文化部副部长郑振铎等亲自操办为国家二次征得,成为文博界轰动一时之盛事。陈澄中藏书份量之重又一次引起世界性的关注。

元雨轩主重视递藏著录,在当今鉴界巨擘相继弃世缺乏权威的时候,无疑是一个聪明之举。名家藏品,往往会留有他们把玩摩挲、鉴识跋咏、出版著录等痕迹,不仅增加了古物的文化含量,更为后人提供了鉴别真伪的佐证。他收藏的一件西周青铜三足匜,从清末民初起,就经过日本山中商会、容庚、卢芹斋及美国赛克勒博士诸家之手,展出与出版著录极多。山中商会及卢芹斋是上世纪中页世界闻名的古董商。容庚与赛克勒一为著名青铜器研究专家,一是在全世界享有盛誉的中国青铜器收藏大家。他们都为这件制作精良、纹饰华美、难得一见的三足匜留下了心印与手泽。使这件经历了三千年人间沧桑及近百年战乱变革的古物因为藏弆得宜而状态依旧完美,表面古色斑斓,包浆如漆,精光射人。

与西周青铜三足匜的华美古朴相比,另一件清代皇家制品《清乾隆 御制錾胎珐琅八吉祥纹展翼法螺》则凸现了它高贵圣洁的庙堂气派与宗教气息。法螺为佛教用吹奏法器,有召集佛徒、庄严法会、喻扬佛音、驱魔除邪等作用。此法螺用纯白色左旋海螺制作,螺尾及螺身镶翅皆以天蓝珐琅为底,上以鎏金镶嵌莲花、法轮、宝伞等“佛八宝”。镶翅鎏金内面镌刻“乾隆御制”楷书款。可见是笃信藏传佛教的乾隆皇帝“亲命制作”直接参与设计并监督制造的。与习常泛见的“大清乾隆年制”等款识命意显见不同。因此制作就格外的华丽端庄,精美绝伦。显出其既高贵典雅,又神秘纯洁的品质。法螺头部鎏金铜环上系有带着流苏的丝带,制作工艺亦为标准的宫廷风格。更难能可贵的是整件法器及饰物无不保存完好,都灿烂如新,令人可敬可亲,爱不释手。估计是久藏宫中,长期供奉后流出宫外即被有识之士收藏,因为精于护持而完美如初。

法螺

据专家考证,“与乾隆帝有关的法螺现存于世者还有三件”,一藏北京故宫博物院,一藏西藏布达拉宫,一藏台北故宫。“嘉德公司隆重推出的镶翅法螺与上三件法螺相比毫不逊色,同样具有高贵的出身和崇高地位,同样具有造型、工艺和题款上的优胜特点……它是已知三件乾隆法螺之外的又一重大发现,而且在现存的四件乾隆法螺中具有无可替代的地位与价值。尤为难得的是,其他三件法螺目前皆为各大博物馆收藏,唯此一件流传在外。”(见黄春和文)

法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