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始皇33年始置傅罗县,到公元1020年宋真宗时正式定名惠州。作为千年古邑,惠州,以其历史精深悠久而成为广东少有的古城之一。在追寻这座城市千古荣光的故迹之时,我们感慨于它在科举时代的勃兴与衰落,扼腕于古迹文物的人为破坏,在面对正在进行改造的水东街时,这座城市在新旧夹缝中难免困惑未来。千年古城何去何从,这,是一个艰深的命题。
水下博物馆 文物散民间
隋开皇年间,岭南已设有广州、循州(今惠州);公元917年,循州改称祯州。至宋真宗天禧4年(公元1020年),为避太子赵祯讳,改“祯”为“惠”。惠州之名遂沿用至今,元代置惠州路,明、清为惠州府。作为在隋唐时期已是“粤东重镇”的惠州,纵贯历史1400多年,最终成为东江流域的政治、经济及军事、文化中心。
2004年,连续大旱,东江水浅。一场难得的大旱,却使得惠州东新桥千年古码头处的一座“水下博物馆”浮出水面:前后跨越近五千年历史的数十吨出水文物,使得惠州的城市历史得以再次丰富,尤其是此中发掘出土的两个石斧和石凿,对于这个城市而言,是历史开拓的再次明证。
然而,由于被盗掘者先行一步掘据,这两件对于惠州历史意义非凡的文物,却无奈流落于民间收藏者之手。由于文物征集资金捉襟见肘,文玩,“眼红”的惠州市博物馆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文物被盗掘流落民间。
古墓无保护 当晚盗一空
千年古城,文物精粹却经常难以保存,并非孤例。2005年9月,惠州仅存的180米长的明代古城墙,有50米段被惠州市水利局予以拆除;2007年,市区小金口5口明代古棺在被意外发现后,由于保护不力,以致一夜之间所有文物被抢盗一空;同样,2008年,西湖十八罗汉寺下发掘出一座宋代古墓,但最终古墓被回填平整,荡然无存。
10月17日,记者漫步来到西湖十八罗汉寺。根据当年参与宋代古墓发掘报道的同事的指引,记者来到西湖古墓的旧址处苦苦寻觅,只见湖边风景萧索,但在当年发掘的故道墙边,记者却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关古墓的踪影,“都没有了,估计全部被覆盖了。”剩下当年报道的同事在一边喃喃自语无限感慨。
在小金口的工业园区内,2007年曾经发掘出明代古墓群葬的现场,也已为园区内的建筑和绿地所覆盖。回忆起古墓被破坏的场景,古墓所在的竹洞村一位张姓村民向记者说,当时发现古墓后,文物部门和当地的公安部门对此都未予重视,而当地的小金口汤泉派出所则认为古墓“并非国家文物,不必进行保护”,以致在古墓发掘当晚,墓内文物即被盗掘一空。许多本能为这座城市添置荣光的文物,却在主管部门的“疏忽”和无意“破坏”下,最终香消玉殒。
文笔塔荒芜 古书院拆迁
坐落于东新桥畔的文笔塔,也是惠州历史文化的象征之一。进入晚清,惠州府城文运不济,光绪年后再无士子进士及第。有鉴于晚清惠州文运式微,因此城内士绅便于东新桥合江楼畔兴建文笔塔,以祈佑惠州文运昌隆。
10月17日,南都记者再次来到这座塔下。古塔于2007年经历修复后,一直疏于管理,四周荒草丛生。附近居民告诉记者,几年来,由于风力作用和鸟粪携带种子播撒塔间,以致古塔部分砖体一度受到塔上生长的植物破坏撬裂。
离文笔塔不远的丰湖书院,现在已经听不到读书声了。始建于宋淳祐四年(公元1244年)的丰湖书院,在建设伊始,就迎来了属于惠州这座城市的文运辉煌,有宋一代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54名进士,成为惠州科举时代记忆的极致荣光。明代后,随着教育的普遍发展,丰湖书院还走出了明代著名三尚书之一的叶梦熊。
丰湖书院作为丰湖校区的历史在2008年画上了句号。昨日中午,南都记者再次走访了正在拆迁改造中的丰湖书院。主体建筑已被拆完,工地上残留的绿树点缀在旧日的书院中间,在被拆迁过的黄土工地上,仿古建筑的地基部分已经打下。一排排围栏,将书院师生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相隔开来。围栏之外,曾经的书声朗朗,文雅幽香,都化作了黄土工地上暂时的静谧,无声诉说着书院在香消玉殒之后,面对未来的无尽彷徨。
水东街改造 老街坊忆旧
历史进入2009年9月,伴随着水东街改造工程的正式开工,这座千年古邑的最后历史留存,也开始显露出在大刀阔斧改造建设之下的焦躁与不安。
填筑于宋,兴盛在明的水东街,至明代时,已成为东江流域商品集散的重要圩市,一度百业兴盛商铺林立;然而入清后,由于朝代革鼎战火摧残,以致水东街备受兵戈之苦;鸦片战争后,由于大量西洋货品经香港涌入惠州,水东街商业日益繁荣壮大;至民国时,水东街骑楼特色的城市风景正式形成。
在经历多年的人为破坏和自然灾害后,按照惠州市政府的评估,布局凌乱的水东街,其危房已占到建筑总量的23.8%,存在安全隐患的建筑占54.2%,建筑质量尚可的仅有22%。如何实现这片历史街区的复兴,成为这座古城改造的迫切使命。
按照目前规划,未来水东街将建设成为集“江、城、街、楼”为一体的滨江风貌展示区和传统生活体验区,从而为惠州历史文化与城市风貌的保护传承留下标本。
只是城市的历史似乎再难追寻。早年寓居香港,如今老来重返故乡的杨叔,斜倚在水东街上的一个钟表修理摊位下,侃侃向记者追忆起,当年儿时从惠州坐船出发,颠簸一夜之后,到达省城广州看大戏、逛商店的点滴故事,“那时候从水路去广州,当天傍晚出发,坐船要一直坐到第二天天亮才能到达。”
如今目睹着水东街内四处围蔽的工地和砸毁拆迁的老房,杨叔难免伤感起来。“水东街是这座城市最为珍贵的象征,这里面,有着我们老惠州人的历史和真实生活,你说一座新建起来的复古街道,它还会有历史的味道吗?”
随后记者再次徘徊于水东街合江楼附近的工地周围,一位仍在坚守的商户闲站在门口,带着愤懑向记者谈起拆迁的补偿标准,“拆一平方才补偿1900块钱,贵州文玩,我们老居民选择原地回迁,还要付50%的建设成本给开发商。你说这么大的城市,哪里还有低于5000元的房价啊?以后我们是得被迫搬离这里了。”
杨叔向记者唠叨起广州东山别墅区拆迁被叫停一事,心里满是期待和伤感。“广州的老骑楼、老建筑能保存下来真是幸事,可是水东街改造都已经开始了,我们的城市文化又要到哪里追寻呢?”
不破无以立 新旧是难题
以老街、码头和东江文化为核心的水东街,无疑代表着另外一个惠州。如果说西湖风景、丰湖书院和东坡文化是古代惠州的象征的话,那么以码头和东江为象征的水东街,无疑是近代惠州崛起的重要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