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1月,在安徽省枞阳县枞阳镇渡江路二里岗兴建中石化加油站建房挖基时,发现墓葬1座。枞阳县文物工作者闻讯赶往现场,对已经被破坏的墓葬进行了考古发掘。清理出铁云版(见图1)、砖刻墓志(见图2)各1件。据墓志铭载:该墓的年代为明万历二年(1574年)。
一
云版,又称“云板”“韵版”“云牌”,俗称“点”。为一块两端呈云头状或镂刻云形花纹的扁形铁(铜)板,可分为两面式和单面式两类。其中央偏下有撞座(敲击点),上端顶部有一圆孔,可系绳悬挂于木架或建筑的构件上。敲击云版可发声,以传递声讯或约集众人。《清会典事例•乐部》:“云版, 铜铁或合金铸成,体薄而扁平,周身有云纹,边穿有孔系绳。悬而击之。”目前尚无资料表明平民百姓人家使用云版之例。因使用面不够广,铸造量受到限制,再加之云版以铁质为多,不易保存,出土和存世较为稀少,而在有确切纪年墓葬中发现的明代铁云版更为少见。
枞阳县出土的这件明代铁云版,高37.5厘米,长36厘米,厚1.5厘米,重5.87千克。全版为生铁一次浇铸而成,锈迹斑斑,稍有磕损。器身呈圆形扁状,正中凸起的长条形方框内竖铸铭文,因锈蚀严重而难以辨识。方框下部左右凸起的圆形框内分别铸“日”“月”两字,字体正楷阳文。云版背面平整,未发现铭文及纹饰。该云版在造型上除仍保持着宋元时期上部云头较小、下部云头宽大,敲击点稍微凸起和周围沿边铸弦纹等风格外,有着它自己的显著特征:周缘以8条连弧线构成一个整体,跨度较大;上部云头顶端弧曲不大,平面较平整,两侧坚挺稍下收;下部云头底部只有一条连弧线,跨度较大,两侧弧收处器身较宽且折收向下且顶部呈尖状。全器造型简练、手法较为单纯,比例尺寸和谐,表现出质朴、大方之美。
二
从云版在各个历史时期使用的史实来看,云版是源自汉民族传统的佛教法器,后来从宗教器物引入到其他领域,最终又回归为佛寺专用之器具。其具体使用方法,各朝代、各地区、各领域均有不同规定,敲击方式也不尽相同。
云版在我国唐代或更早时期即已经使用。此时期,云版广泛应用于佛教寺庙中,或用于僧徒早课,以敲击云版计时颂经;或用于僧徒餐前,起到召集众徒的目的……总体来看,云版在佛事活动中是一种具有饮食起居、行道办事、规矩礼法等警示功能的专用器物。其悬挂于不同的位置各有不同的称谓,如挂在“库司”前称为“大板”,悬在“方丈”旁称为“内板”,置于“半钟”之下称为“钟板”,还有“首座板”“照堂板”“客板”“坐禅板”“斋板”“巡火板”“火板”“报廊板”等。关于唐代佛教院中使用云版的情况,古籍中也有记载。例如,道忠的《禅林象器笺》一书记载:“库司大版又称云版。”“云章曰:‘版形铸作云样,故云云版。’”“《莹山清规》云:‘巳香欲了时,圣僧侍者问讯首座,是稟放禅也。即库前云版三下鸣,是称火版。’”
宋代云版用于皇家宫廷或官署衙门之内。在皇宫,云版置于宫门或内廷;在官衙,云版挂于大堂东侧或专门制作的云版木架上。在使用时,通常是作为一种报时、传讯、治事的信号,也有的是作为一种约众集合的号令。这一时期,云版已成为皇帝的御用之物,这种做法自然会影响到后世宫廷及官署衙门对云版的应用,以致云版造型还被用于其他器物,如制成云版形铜镜等。
元关汉卿《望江亭》第四折记:剧中人物杨衙内赶至潭州白士中任所,欲治白士中之罪,在双方论理时招谭记儿到场,白士中即令左右衙役:“击云版,后堂请夫人出来。”陈乾富《玉环》有“禽慧不须云板约,好窥人意唤琵琶”的诗句。从河南邓州市博物馆馆藏的元皇庆二年(1313)和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蒙元文化博物馆收藏的泰定四年(1327)铁云版的铭文可知,礼佛信士往往自己出资铸造云版并敬献给寺庙以祈福。这是元人用例,云版在官署大堂、佛教庙堂已是常备的一种器具。
明杨士聪《玉堂荟记》:“程乃吟曰:人生有版须当打,枚卜何曾到老唐!盖院堂有铁云版必击之而始散也。”袁宏道《病起》:“愁听传事板(云版),懒答问安书。”阮大铖《燕子笺•试窘》:“内打云板三声,吆喝开门介。”《洞上伽蓝杂记略》:“禅堂内外及方丈库院,处处悬挂大板小板。随时依事,或击一下、二下三下,乃至长击,用以报众。诸清规中,有其定则。”这是明人用例。又据《明武侯将军孔侯(显)墓志铭》载:“洪武十二年(1379)春正月,侯铸云板为晨薯节,有无赖者诬之,遂逮侯。夏四月获宥,调贵州乌撒卫,侯即怡然赴任。”明初对云版的铸造、使用、管理有着严格的规定,官吏不准随意铸造云板。
后金时期,云版被八旗官兵用于军事报警传令,被后金宫廷用于传递信息,这是云版使用的一个特例,也是我国古代云版在特定时期的特殊使用形式。《满文老档》载:后金天命三年(1618 年)九月,明军数百人出抚顺关,乘黎明前昏暗攻袭女真人守地,“时(八旗军)台卒见明兵出边,击云板告警,东方悬云板处见之后,亦击云板相传。日将出山而未高起之前,即传至汗城。汗(努尔哈赤)往祭堂子后,闻击云板,遂携大贝勒(代善)及其诸弟率城中所有马兵,立刻起行”;天命六年(1621)十一月,努尔哈赤向前线守卫各台站官兵降谕中也有这样一段话:“见敌兵进入之时,当即向各台人报警,各台人均照首先受敌之台人举纛、放炮、击云牌和燃烽火,以使国人知之。……不举纛、不击云牌、 台人不放炮,仅由城堡之炮酌放之,闻其声岂不以为乱战耶”。沈阳故宫博物馆藏有“大金天命癸亥年(1623)铸牛庄城”之铭云版。由据《满文老档》载,天命八年(1623)五月,努尔哈赤定巴牙喇(护卫亲兵)值班制度,规定:“(值班人等)坐于门,鸣板召之,乃入。鸣板毕,即出”。天命十年(1625)四月,努尔哈赤率诸贝勒、大臣刚刚迁都沈阳不久,因国中时局紧迫,他即“传谕,‘夜间有事来报,军务急事,则击云板;逃人逃走或城内之事,则击锣;喜事则击鼓。’完后,汗之门置云板、锣、鼓”。当时,战争频繁,时局混乱,便于携带、使用方便、运用灵活的云版在后金时期被广泛地应用,一是直接用于军事,为八旗官兵在前线守卫台堡时逐级报警、传达敌情的专用的、重要的军事装备;二是用于后金汗王居地及宫廷中,成为汗王和御门侍卫传报信息的工具。后金在长期使用云板时逐渐形成了较为固定的敲击模式,努尔哈赤对此给予肯定,并将云版的具体用法按制度形式予以公布。云版,在后金开国战争和稳定政权过程中曾发挥过一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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