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书载道,以画承德” ——韩启东书画艺术评述

在艺术不断成为社会消费品的时代,并逐渐剥离掉神圣性与对文化最起码的尊重之时,如何进行传统文脉的接续,始终成为学术界讨论的重点;当西方的各色理论与艺术样式不断充斥着中国学术界,如何确立民族文化的价值,也是不可回避的问题;当资本的力量不断介入艺术品流通时,如何保持更纯粹的艺术品格,更是书画家们不断反思的问题。中国的书画艺术无论发展到何种阶段,始终都不可能脱离“写意精神”、“书画同源”、“人格品藻”、“气韵生动”等中国绘画特有的标准。

韩启东,作为一个坚守传统文脉的书画家,始终在诗书文翰中孜孜耕耘,他坚持古代文人的必要修为,以文心陶染胸臆,以书法滋润画情,以画意拓展书体,不断构筑自己内心的完满世界。随着当代学科发展的越来越细化,学问越做越细,书法与绘画也越来越走向专门化。我们离通才的时代渐行渐远,各种观念盛行,忽视文化自身本位,成为越来越多书画家的通病。韩启东早年曾受教于书坛巨擘沙孟海先生,并得其指引,诗文兼修,书画皆擅。他以书法为筋骨,以诗文为魂魄,以绘画为桥梁,去不断探寻传统文脉的旨归。诚如著名学者卞毓方先生对他的评价:“字势生动,宛若天然,实得造化之姿,神变无极!启东,当代书法历史正统之卫道士也。其作士气充盈,诚吾炎黄文化之幸耳”。此评价不可谓不高。也正指出了韩启东对传统文化的敬意、坚守与成就。

“以书载道,以画承德” ——韩启东书画艺术评述

▲韩启东《行旅谿雲》尺寸:50x50cm 纸本 2013 

当代中国画发展的缺陷,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对书法的系统性训练,韩启东警惕地意识到这一症结所在。因此,他始终将书法艺术放在一个至高的位置,将书法作为绘画提升的法门。对于书法的终极追求,韩启东曾有较为明确的判断:“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知其伦,是谓天钧。天钧者,天倪也!”美为何物?美于何处?籁者也,集天籁、地籁、人籁之大成者,大美也!吾书之求索,不懈也!

对韩启东书艺的探讨,我们先从他的草书开始,这也是他驰名艺林的立根之本。

“以书载道,以画承德” ——韩启东书画艺术评述

▲韩启东《草书李白将进酒》97x180cm 纸本 2015

《将进酒》是韩启东创作于2016年的精品力作。

该作充分发挥了草书在节奏感和韵律感上的特性。豪放恣肆书风与李白达观超迈的诗意极为契合。

作品的起首三行极尽章法变化的可能性,跌宕摇曳。“君不见黄河”五字的处理,墨法上由浓到淡,“君”字将笔势打开,其余四字所形成的脉络向内倾斜;“之水”微微产生一个小的节奏变化;至“天上来”三字演变为另一种节奏,作为整个行气的收束,开篇的章法就颇为不凡。

第二、三、四行更多强调干笔的使用,收放自然,行气总体上还是向左下方倾斜。第五行成为一个重要的节奏节点。由短促之势逐渐将格局打开,至“散”字成为高潮,至“还”字则收住气脉,承接住前四行向左下的动势,如定音符一样,在跌宕中求得了微妙的平衡。

自第六行起,“复”字统领了行气,其后的数字,如水银泻地,气脉贯通,掀起了新的波澜。第七行的变化更为丰富,“丘”字成为全篇的高潮,结字大开大合,似断还连。

自第八行至十四行,整个作品进入到一种平和的状态。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部的结构妙趣横生。

终篇的“尔同销万古愁”又是以激昂的气势掀起最后的浪潮,“愁”字拉伸末笔,取横向延展,拖住了全文的气势。最后的题款精致而有余味。

纵观整篇作品,章法纵横捭阖,字法舒展而不失理法,用笔遒劲,如一曲宏大的交响乐,观之荡气回肠,使人久久不能平复。

“以书载道,以画承德” ——韩启东书画艺术评述

▲韩启东 王维诗《竹里馆》尺寸:138x38cm 纸本 2015

假如《将进酒》是韩启东横批作品的代表性作品,那么,《竹里馆》则成为立轴的鲜明代表。该作品一变雄强的风貌,而追求超逸的气格。韩启东最大限度地发挥了毛笔的特性,特别是干笔的使用,堪称精绝。整个作品如长枪大戟,舟楫横江;结字也是极力去拓展结构的可能性,如绵里藏针、如锥画沙、如虫蚀木、如折钗股、如屋漏痕。初看情义绵绵,实则笔画风驰电掣,是在精爽与遒劲、干笔与湿笔、内偃与外拓、含蓄与张扬、凝练与疾驰间寻求微妙的平衡。

韩启东的隶书也是自成一格。他将从绘画中获得的灵感渗化到隶书中,将草书的丰富笔法融汇到隶书里。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窥看到《张迁碑》《封龙山颂》《乙瑛碑》《礼器碑》等经典隶书的精到,更有《泰山金刚经》的宽博和雍容的气象。我们看他创作的隶书《青玉案》,没有着意在隶书方折的笔意上,而是寻求圆转饱满的造型,特别是绘画中特有的逸趣,笔墨浓淡相宜,造型古朴可人。

“以书载道,以画承德” ——韩启东书画艺术评述

▲韩启东《大盂鼎之文》尺寸:50x50cm 纸本 2014

此外,韩启东的大篆古奥拙朴,别具一格。《大盂鼎之文》创作于2014年,是以西周早期金文为追忆的对象,该作品恰切地表现出西周早期的金文特点,兼有瑰异凝重和雄奇恣放的气质,字体庄严凝重而美观。

三 

韩启东的人物画以罗汉像闻名。他是以罗汉的形象作为体禅悟道的途径,也是他心境的体现。韩启东熟读传统经史文翰,在传统文脉的序列中寻觅到自我容身的栖居之地,这是一种为天地立心的抱负,也是自我心性调控的手段。在繁华的都市,文玩,他坚持古代文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人格追求。只是在他的笔下,没有出现酸腐的文人形象,摒弃了陈旧的吟诗作画,代之以金刚之身与智慧之性的罗汉形象,同时,贵州文玩,也可以照见其内心的淡定与沉静之光。他笔下的罗汉不仅有沉思面壁的息心静气,有白眼傲视的耿直倔强,有憨态可掬的平淡超然,有怒目圆睁的愤世嫉俗。表面上,他描绘的是一个个形象鲜活的罗汉形象,实则都包含了画家看待这个污浊世界的不同视角,是他人生观与价值观的集中体现,更是他人格化的代言人。